儿时的草原

文/彭冬梅

在这严寒肃杀之际，我最渴望绿色，渴望街头绿柳成行，渴望湖里绿波荡漾。更渴望草原上芳草鲜美，绿到天边……

我在东北的一个小屯子里长大，屯子四周全是草原，我们称之为“甸子”，是我儿时最喜爱的地方，一年四季伴我成长。

春天，白雪全部化净，露出浅白色的枯草，我们一群小孩儿都拿着小耙子去搂草玩儿，耙子本是大人的劳动工具，但那时也是我们的玩具，谁没有谁还着急。在阳光下的和风里尽情挥洒，甩去了厚厚的棉衣、围脖、帽子、手闷子，一身轻松，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一耙子下去就是一大把干草，一会儿就是一大堆。然后再换个地方搂。还会在心里暗暗比谁搂的多。搂的尽兴了就在草堆上打闹，吓的喜鹊喳喳地叫着从枝头疾速飞起，消失在远处空旷的庄稼地里。

最喜欢的是夏季，茵茵碧草又深又密，微风起处，青波起伏，各种颜色的野花忽隐忽现，像是在调皮地捉迷藏。远处的树碧绿，天碧蓝，云雪白，美景常常使我迷醉。那时屯里的孩子比现在多的多，年龄相仿的都有十几个，永远不愁没有玩伴儿，每天无忧无虑，吃过饭就去草原上撒欢儿。草丛里有数不尽的蝈蝈，蚂蚱和蝗虫，都是我的玩物儿，轻而易举就能捉到。五六岁就学会用高粱秸秆做蝈蝈笼，用倭瓜花喂养蝈蝈。还有数不尽的各种野花，有紫色的马兰花、橙色的百合花、深粉色的龙胆草花、金黄色的婆婆丁花、橙色镶白边的玉米碴子花等等，许多都叫不上名字。草原上空飞舞着蝴蝶，蜻蜓，引得燕子时常低飞，掠过草丛就在我们身边飞过。羊在不远处吃草，农闲时还有马和牛在游荡。我时常躺在草丛里，看绿草和蓝天相接，透过草叶看白云慢慢移动，不断变换着形态，依据形态，心里编织着各种故事。草原上是安宁的，又是喧嚣的，因为总有一群孩子。

每当看到甸子上某个方位升起白烟，就知道是放牧的人在烤青玉米。我就会向白烟方向走去，想着烤玉米的清香，口内生津。虽然玉米在农村是最常见的东西，但是人人都爱吃，更爱吃在野外用干树枝烤熟的，见者人人有份。半个烤玉米就使我心满意足，吃成了大花脸——嘴上、两腮、鼻尖都成了黑色。

多少次晚霞姹紫嫣红，小屯儿炊烟袅袅，金色余晖铺展在草原上，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丫头，头上插满了野花，一只手里还握着一把新采下的各色野花，另一只手还在痴迷地逮着蚂蚱，肚子不饿就想不起回家。

每当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她就担心那些青草会不会害怕；每当秋风起，树叶飘下，她就担心那些草会不会瑟瑟发抖。因为每当这时，妈妈就会把外面的花儿搬回屋里，天气好再搬出去晒太阳，还要经常浇水剪枝，整个冬天都要放在屋里暖和的地方。

当小丫头长大些，就发现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原来不起眼的小草不怕风吹雨打，也不怕酷暑寒霜，根本不需要谁的呵护打理，还那么地乐观顽强！可以独自面对大自然给的所有磨难！哪怕烈火焚烧，大雪覆盖，也不能阻挡她对生命的热情。春风归来，她必定以蓬勃的绿色张开欢迎的臂膀。总是自信地昂起头，仰望蓝天，拥抱阳光。不盲从，不谄媚，不张扬，不卑不亢。从容地活着自己的模样……

现在的草原面积小了很多，一部分开垦成了承包地，余下的，全部被村委里卖给了个人，种植苜蓿草，平展的地面全都趟起了垄。因为没有公共的草场了，也就没有养羊的了。村里的小孩而从幼儿园起，就都进城读书了，家家陪读。

屯子里是安静的，草原也是安静的。

背景音乐和图片摄影：作者提供或选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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