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大理穿越苍山山脊线
洗马潭 我们住在海拔米的苍山自然中心。半夜的时候风雨呼啸,大雾弥漫,不分南北,躺在湿漉漉的床铺上,枕着闷雷炸裂的声音入睡。早上醒来,金色林鸲和血稚的鸣叫声声声入耳,走出住处大门,万古苍郁的冷杉林悬挂着剪叶苔,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的间隙,照得雾中的山林蒙上一层金碧。下到溪边打水,大钟花(Megacodonstylophorus)沾满晨露,花冠低垂。灌满两个大瓶往回走,呼啸的山风刮过山岗吹散云翳,露出满山满坡粉红乳白的大理杜鹃(Rhododendrontaliense),花海之上湛蓝的天空忽然显现,场景如梦似幻。 大钟花(Megacodonstylophorus) 大理杜鹃(Rhododendrontaliense) 这是苍山的六月初,山顶最好的季节。林下盛开着美花报春(Primulacalliantha)和黄花岩梅(Diapensiabulleyana),钟花假百合(Notholirioncampanulatum)刚刚开出了一点花,颇为美艳。我们沿着栈道往上走,走过一湖碧潭边,山风轻拂湖水吹起阵阵涟漪,洗马潭湖水幽蓝,和山下幽蓝的洱海交相辉映。传说中忽必烈攻打大理,攻上关不破,攻下关不破,最后在白族世仇的纳西人带领下翻过苍山才攻拿下大理城,这个洗马潭就是当时元军驻扎洗马的地方,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正史中并没有元军翻越苍山攻打大理的记录。 美花报春(Primulacalliantha) 黄花岩梅(Diapensiapurpurea) 洗马潭有高河菜(Megacarpaeadelavayi),是大理知名的野菜之一,六月份正是它的花期,顶生的总状花序聚成圆锥花序状,一朵花上四个花瓣,暗示了它十字花科的身份。花粉红色或紫色,直径6-10毫米;萼片卵形,长3-4毫米,深紫色,顶端圆形,无毛或稍有柔毛;花瓣倒卵形,长6-8毫米,顶端圆形,常有3齿,基部渐窄成爪;雄蕊6,近等长,几不外伸,花丝下部稍稍扩展。 高河菜,高河菜,由何得名?——“高河”一词,就是洗马潭的古称,这里就是高河菜的模式产地。洗马潭潭底和四周由很薄的青黑色石板铺砌而成,是南诏时期的水利工程设施。南诏丰佑年间,南诏王派遣将军晟君,在这里建此高山水库,引导山泉灌溉农田,这在当时是一项了不起的工程,所以在南诏德化碑里对此也有“遏寒流潦高原为稻黍之田”的记载。 高河菜(Megacarpaeadelavayi) 日上三竿,索道站开始运行,森林防火的语音播报开始传来。我和朝夕提起背包,越过索道的栏杆,开始往山脊线走去,一路山花浪漫,柔软点地梅(Androsacemollis),大花玄参(Scrophulariadelavayi),腋花马先蒿(Pedicularisaxillaris),山丽报春(Primulabella)……数十种高山野花争奇斗艳,夺人眼球。翻过大风垭口,寒风裹挟着流云,呼啸着从西坡刮过,白云下面,暗黑的流石滩骤然出现。已是六月,虽然苍山顶上标志性的长叶绿绒蒿(Meconopsislancifolia)还没有开,但流石滩上已是生机盎然,尖果洼瓣花(Lloydiaoxycarpa)开遍石隙,十字花科的寒原荠(Aphragmusoxycarpus)也悄悄开放了,紫色的四片花瓣小而精致,迎着阳光伸展身躯。 大花玄参(Scrophulariadelavayi) 尖果洼瓣花(Lloydiaoxycarpa) 腋花马先蒿(Pedicularisaxillaris) 紫晶报春(Primulaamethystina) 柔软点地梅(Androsacemollis) 刺毛白珠(Gaultheriatrichophylla) 山丽报春(Primulabella) 苍山南北跨越了四十余公里,十九座山峰一字排开,从北向南依次为云弄、沧浪、五台、莲花、白云、鹤云、三阳、兰峰、雪人、应乐、小岑、中和、龙泉、玉局、马龙、圣应、佛顶、马耳、斜阳,每座山峰之间有山脊相连。每两峰之间夹着一条溪,从北向南依次为霞移、万花、阳溪、茫涌、锦溪、灵泉、白石、双鸳、隐仙、梅溪、桃溪、中和、绿玉、黑龙、清碧、莫残溪、葶蓂、阳南。 夏日苍山 苍山的最高峰马龙峰m,与东坡大理盆地(m)相对高差为m。与西坡最低平坡漾濞江边(m),相对高差米。苍山东坡从洱海至苍山之巅可划分为5种气候类型:北亚热带、暖温带、中温带、寒温带及高原亚寒带;苍山西坡从漾濞江河谷至苍山山顶则可划分为6种气候类型:中亚热带、北亚热带、暖温带、中温带、寒温带及高原亚寒带。所以一年之中,换一个海拔,换一座山峰,换一条沟谷,所看到的植物都不一样。 山脊线 走过中和峰,翻过一个小垭口,前方便是小岑峰的苍山电视差转台,这个差转台是世界上最高的电视差转台,孤立峰顶,条件艰苦。苍山年年都有人发生山难,有一年电视台的一个员工喝了小酒出门散步,突然大雪飞降,白茫茫一片不见西东,最后身体失温,倒在了离他工作了几十年的电视台一两百米的地方。 山脊线 过了电视台,开始往雪人峰的方向爬去,只过了几百米,植物便为之一变,垫状的十字虎耳草(Saxifragadecussata)开着小小的白色花,非常之可爱,高山酷寒暴晒,植物长成垫状容易保温,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的生存策略。贡山金腰(Chrysospleniumforrestii)和丽江葶苈(Drabalichiangensis)这两个种从来没见有苍山地区的记载,但其实是高海拔很常见的野花。 十字虎耳草(Saxifragadecussata) 十字虎耳草(Saxifragadecussata) 十字虎耳草(Saxifragadecussata) 贡山金腰(Chrysospleniumforrestii) 贡山金腰(Chrysospleniumforrestii) 贡山金腰(Chrysospleniumforrestii) 丽江葶苈(Drabalichiangensis) 丽江葶苈(Drabalichiangensis) 丽江葶苈(Drabalichiangensis) 山脊线上杜鹃怒放,红色的似血杜鹃(Rhododendronhaematodes)花如其名,淡红色的粉背多变杜鹃(Rhododendronselensesubsp.jucundum)枝条遒劲,还有滇西北高海拔地区才有的阔叶杜鹃(Rhododendronplatyphyllum),这一带正是它的模式产地,白里透粉,狭筒状漏斗形花冠非常独特。姹紫嫣红的杜鹃把山脊线打扮成了画家的调色板,色彩斑斓。 杜鹃花海 杜鹃花海 杜鹃花海 阔叶杜鹃(Rhododendronplatyphyllum) 阔叶杜鹃(Rhododendronplatyphyllum) 阔叶杜鹃(Rhododendronplatyphyllum) 粉背多变杜鹃(Rhododendronselensesubsp.jucundum) 第一次走山脊线,我们的准备不够充分,只带了一点干粮,一瓶水,到了下午情况就开始不太乐观,上上下下,走了一个山头又是一个山头,山脊线上高大乔木不多,火辣辣的阳光无遮无拦,晒得人开始有点虚脱,下午三四点钟,走到兰峰,终于望见兰峰下的黄龙潭的时候,开始有了微弱的中暑症状,感觉非常难受,飞奔下山脊,来到黄龙潭边喝了一点水,可能水不干净,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原本还打算原路返回,但天色不早,赶紧和朝夕合计了一下,找了一条路,直接下山了。 徒步途中的朝夕 八月底,和朝夕再一次行走苍山山脊线,这一次做了充分的准备,带足了干粮,背上了帐篷和睡袋,再一次向着山脊线进发,前面半程的路线和六月初一样,从洗马潭走到黄龙潭。时隔两个月,高海拔的植物已经换了几波,遍地最醒目的是各种龙胆、景天和虎耳草。伞形科的植物最是醒目,宝兴棱子芹(Pleurospermumdavidii)如宝塔伫立,云南棱子芹(Pleurospermumyunnanense)、矮棱子芹(Pleurospermumnanum)和二色棱子芹(Pleurospermumgovanianumvar.bicolor)也非常醒目。阿墩子龙胆(Gentianaatuntsiensis)铺满草地,蓝莹莹的色彩让人目眩。绒叶毛建草(Dracocephalumvelutinum)取代了十字虎耳草的地位,开遍了山脊线。流苏虎耳草(Saxifragawallichiana)和假大柱头虎耳草(Saxifragamacrostigmatoides)一丛丛散生,拼命在寒潮来临之前招蜂引蝶。 宝兴棱子芹(Pleurospermumbenthamii) 云南棱子芹(Pleurospermumyunnanense) 矮棱子芹(Pleurospermumnanum) 二色棱子芹(Pleurospermumbicolor) 二色棱子芹(Pleurospermumbicolor) 假大柱头虎耳草(Saxifragamacrostigmatoides) 镘瓣景天(Sedumtrullipetalum) 镘瓣景天(Sedumtrullipetalum) 川滇景天(Sedumforrestii) 阔鞘小芹(Sinocarumvaginatum) 绿花矮泽芹(Chamaesiumviridiflorum) 刺齿假瘤蕨(Phymatopterisglaucopsis) 红叶异叶虎耳草(Saxifragadiversifoliaf.haematophylla) 红叶异叶虎耳草(Saxifragadiversifoliaf.haematophylla) 流苏虎耳草(Saxifragawallichiana) 绒叶毛建草(Dracocephalumvelutinum) 绒叶毛建草(Dracocephalumvelutinum) 肋柱花(Lomatogoniumcarinthiacum) 小兜蕊兰(Androcoryspusillus) 小兜蕊兰(Androcoryspusillus) 第一天晚上我们住在黄龙潭。黄龙潭一带是苍山的秘境,那一片分布着大大小小三个高山湖泊,分别称为黑龙潭、双龙潭、黄龙潭,黑龙潭周围古树盘根错节,松萝相垂,风光最是极致。黄龙潭边有非常明显的营地痕迹,有人用石头垒了一个简易的灶台,附近的石头下还有人堆了一些柴火,我们搭好帐篷,试着点燃柴火,折腾了两个钟头,苍山的雨季已经是第三个月,每一天山顶都在下大大小小的雨,柴火被淋得太湿,总是点不旺,烧着烧着就熄火了。傍晚时分山里开始弥漫起大雾,最后一缕阳光恋恋不舍地从兰峰下隐没,气温也骤然下降,朝夕还在外面折腾,我赶紧溜进了帐篷,抱紧睡袋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晚上噼里啪啦地又下了一场暴雨,早上探出头一看,大雾越来越浓,丝毫没有散去的迹象。我和朝夕一起爬起来,开始收拾帐篷。朝夕是河南郑州人,全家搬来大理之前在北京呆了十九年,之前是《电影世界》的编辑,也是一个户外老驴,户外经验丰富。朝夕就是爬山一爬爬一天,从早爬到晚的意思,因为喜欢植物,所以我们经常一起在大理行动。虽然天公不作美,但辛辛苦苦爬到了这里还是不想轻易放弃,于是我们咬咬牙,还是向着莲花峰的方向进发了。 黄龙潭向上,便是陡峭无比的三阳峰,我们沿着山脊线小心翼翼地攀登,山脊线在这里窄成了一人宽,两边都是陡峭的悬崖,一路都是已经开败的大理垂头菊(Cremanthodiumdelavayi),但我们这个时候已经无心看植物了,专心沿着轨迹走。过了鹤云峰,眼前突然一片开朗,植被已经和小岑峰一带截然不同了,美丽的多星韭(Alliumwallichii)在这一带开成连绵的花海,六个花瓣,组成扇状至半球状的伞形花序,掐来一嚼,满口都是大葱味。 大理垂头菊(Cremanthodiumdelavayi) 大理蟹甲草(Paraseneciotaliensis) 鹤庆微孔草(Microulamyosotidea) 翅柄拳参(Polygonumsinomontanum) 翅柄拳参(Polygonumsinomontanum) 细叶蓝钟花(Cyananthusdelavayi) 细叶蓝钟花(Cyananthusdelavayi) 疏花凤仙花(Impatienslaxiflora) 间断委陵菜(Potentillapolyphyllavar.interrupta) 多星韭(Alliumwallichii) 上上下下的山脊看上去无穷无尽,天气看上去也没有转好的趋势,下午走到白云峰顶,我们商量了一下,就随便找了一条山路往下撤了。路线看上去是一条没什么人走的山沟,被雨淋透的土路泥泞无比,下了一个钟头,便进入了苍山的箭竹林。 苍山回望 苍山回望 兰峰 双龙潭 箭竹林是苍山~米之间典型的次生植被,小熊猫也是生活在这一带。我在标本馆看标本的时候经常看见王汉臣先生四五十年代采集的标本,当年筚路蓝缕的先辈,在苍山顶采集的时候被箭竹戳瞎了一只眼睛。大理坝子的农民也很喜欢箭竹,他们会大费周折地一早上山,上苍山顶上砍箭竹,拿回家去扎扫帚。有一次我在清碧溪拍植物就受到了惊吓,拍着拍着路的前方一团草木剧烈摇动,还以为遇见了黑熊命不久矣,定睛一看是个背着一人高箭竹的老嬢嬢,淡定地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穿越箭竹林时浑身湿透,植物基本上和其他沟别无二致,唯独遇见一个大理马先蒿(Pedicularistaliensis),是大理的特有种,模式标本由G.Forrest年采自大理苍山,自从采到模式标本后就消失了年,再也没有别人的标本采集记录,这次在路边突然出现,着实让人无比惊喜。 大理马先蒿(Pedicularistaliensis) 大理马先蒿(Pedicularistaliensis) 箭竹林下面是华山松和云南松的林子,走到这里我们两个都已经筋疲力尽,突然我发现手上出现了一只蚂蟥,赶紧喊了一声朝夕叫他留意蚂蟥。朝夕刚开始的时候还满不在乎,说不就是蚂蟥嘛没有什么的,后面也逐渐开始慌了,越往下走就越是夸张,蚂蟥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刚开始的时候还想着边走边弹掉一些,后来干脆就扎紧裤腿赶紧飞奔,狂奔到山脚的村子里,我们脱掉外衣外裤互相找蚂蟥,找了半个多钟头才把蚂蟥摘干净。 村里有朝夕的朋友在开客栈,问他借了一辆电瓶车,慢悠悠地开回大理古城。月朗风稀,抬头望去,苍山笼罩着淡蓝色的光晕,依然美丽而神秘。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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